第 3 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 3 章
許多年前。
小小的李若羌，像是一頭小狼崽子，不管看著誰，總是帶著那種強烈的敵意。
還沒有靠近的時候，就會炸起自己渾身的毛毛。
在一所老舊的家屬樓，最常做得事情，就是踩著凳子看著院子。
院子裏面經常會有小朋友背著書包，被爸爸或者媽媽領著。
有時候小朋友帶著紅領巾，會嘰嘰喳喳的又笑又鬧。
有時候小朋友會哇哇的大哭，家長會大聲的訓斥，但是還是會緊緊的牽住小朋友的手。
李若羌這時候總是很羨慕，好像，爸爸和媽媽也可以牽一下自己的小手。
在爸爸和媽媽睡著的時候，李若羌摸過他們的手。
爸爸的手溫溫熱熱的，雖然打人的時候很可怕，但是睡著的時候，還是想要牽一牽。
媽媽的手上經常有傷痕，但是睡著的時候總是冰冰的，自己還要幫著蓋被子。
直到有一天，二樓忽然搬來了一家人。
那家人搬來的時候，爸爸不在家，家裏只有自己和媽媽，那天自己站在防盜門的門口，一個圓臉的小朋友從外面往裏面看。
對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。
李若羌木木的盯著那個小朋友，小朋友真的好可愛啊。
小朋友看著自己不說話，以為自己緊張，笑著說：“我叫顧淮西！”
李若羌還是直直的盯著對方，希望對方可以說更多的話，但是顧淮西跑掉了。
聽到那個小包子軟軟的聲音說道：“那個小男孩真的是好可怕，他瞪著我的樣子好嚇人。”
李若羌一張黃瘦的小臉瞬間就紅了。
原來那個像是小王子一樣的小孩子，叫顧淮西啊！
第二天顧淮西從自己的門前經過的時候，自己還是直直的盯著，但是對方像是兔子一樣的，飛快的就從自己的門前走過了。
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，他沒有和自己打招呼。
李若羌想，我要是想要和對方說話的話，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呢？
然後那天把顧淮西接回家的是他的奶奶。
那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人，那天顧淮西依舊沒說話就往二樓去了，但是奶奶停下來，站在防盜門前面。
笨拙的手伸進了衣服裏面，拿出了一顆糖果，從防盜門的縫隙遞進來：“小朋友，給你吃一顆奶糖！”
奶奶說話溫柔，自己的小手碰到了老人的手，感覺溫溫的。
和自己趁著爸爸媽媽睡覺摸到的手一點都不一樣。
自己接過糖，糖果長得非常的漂亮。
奶奶臉瞬間皺在一起，像是一朵花一樣，伸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頭，但是李若羌本能的往後退了一下。
然後奶奶笑著溫柔的說：“小朋友，你可真的是個好孩子。”
李若羌看著奶奶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久。
第一次有陌生人和自己說話，那個人和自己說，自己是一個好孩子，自己真的是非常的開心。
那顆糖自己最後沒有吃，等著奶奶走了好久，一直到房間裏面都變得很暗，李若羌才走進了臥室。
臥室裏面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，但是依舊可以看出，原來這個女人是非常的漂亮的。
李若羌一進去，女人呆滯的目光轉到劉若羌的身上，然後露出那種仇恨和不屑。
“媽媽，你要不要吃一顆糖？”
李若羌剛才已經聞過，這種奶糖，真的是非常的香。
女人惡狠狠的目光盯著李若羌。
李若羌不敢說話，剝開糖紙，顫抖著自己的小手把糖遞到了女人的嘴邊。
女人一把把那顆糖給打到地下，然後不知道鉆到了什麽地方。
小小的李若羌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趴在地上，去找那可奶糖，但是找不到了。
女人看著哭泣的小孩子，不但沒有自責，而是那種狠毒的眼神：“你和你爸爸一樣，你怎麽不去死！”
小小的李若羌眼睛裏面淚水滾動，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，為什麽爸爸和媽媽都那麽討厭自己。
但是李若羌第一次對外面的世界有了明確的目標。
每天都會在門口守著，因為可以看到那位奶奶。
奶奶不是每次都會給自己糖果，但是只要是有零食，一定會給李若羌一點。
雖然李若羌對那些零食都沒有看到過，但是每次都會非常的開心，主要是每次奶奶都會對自己說：你真的是個好孩子呢。
李若羌想：我是一個好孩子，只是爸媽不太喜歡我。
其實顧淮西的奶奶就是看著李若羌可憐，後來就算是家裏做了什麽好的，都要顧淮西給李若羌送一點。
顧淮西才不願意，所以總是委屈巴巴和奶奶說：“奶奶，你是我的奶奶，不是那個小毛孩的奶奶，我不送。”
顧淮西的媽媽好奇的問：“娘，您怎麽對一個小孩這麽上心啊！”
顧家奶奶總是嘆口氣：“你不知道？欸，那就是一個小可憐！能幫就幫一幫。”
李若羌大概不知道，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憐的代名詞。別人知道自己可憐，不過是躲得遠一點，希望不會沾到自己身上的晦氣。
可是剛搬來的奶奶不一樣，她做了什麽好吃的東西，買了什麽小零食，總是會讓顧淮西拿給自己。
雖然在第一次之後，顧淮西總是態度糟糕的把糖果扔進來，或者態度惡劣得喊一句，“給。”
但是顧淮西的日常根據地，已經從窗邊到了防盜門的門邊。窗外的世界遙遠，永遠不會和自己有交集，可是門外的世界，似乎可以觸摸。
以前自己在窗子裏面看到的那些糖果，或者是漂亮的小衣服，或者是讓人羨慕的小書包，都強不過防盜門那個態度惡劣的小男孩，或者是從門邊慢慢吞吞走過的老奶奶。
顧淮西的脾氣還是一樣的惡劣，老奶奶的笑容總是那麽蒼老溫柔，那是自己僅能得到的溫暖的一切。
“媽媽，這種丸子好好吃，媽媽，你要不要吃呀？”李若羌端著兒童用的小碗，上面是白雪公主的圖案，裏面擺著幾個手工制作的小丸子。
是顧淮西下學之後拿過來的。
自己聽到了那個老奶奶對顧淮西說：“淮西，給小哥哥端過去。”
顧淮西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壞脾氣抱怨：“我不去，奶奶我是你孫子，不是那個臟兮兮的小孩子。”
老奶奶溫柔的勸：“乖，淮西把肉丸拿給哥哥，我給你吃巧克力。”
顧淮西還是不願意。
奶奶就又說：“現在就給你巧克力，你和小哥哥一人一塊，現在送過去可以了吧。”
然後李若羌就聽到了“啪嗒啪嗒”大頭皮鞋和地面碰觸在一起發出的聲音。
一會那個板著一張臉，脾氣不好的小男孩就出現在防盜門前，眼睛看著自己，態度不善：“給你，我奶奶做的丸子，可好吃了！巧克力都是我的，不給你。”
說完脾氣很差的把小碗推到自己手裏，拿著巧克力開心的“噠噠噠”的上了樓。
李若羌看著手裏的丸子，聞著香氣，再看看“噠噠噠”跑開的小人影。
然後就聽到樓上老奶奶問顧淮西：“把巧克力和小丸子都給哥哥了嗎？”
顧淮西用對自己完全不不一樣的，甜甜的語氣說：“我這麽乖，當然都給了哥哥了。”
樓上的老奶奶就說：“淮西真是好寶寶。”
顧淮西驕傲的語氣甜甜的說：“對，淮西是寶寶。”
李若羌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嘴角勾起來，明明沒有給自己巧克力，顧淮西在說謊。奶奶的聲音，和顧淮西的聲音，自己能聽得清清楚楚呢。
這大概就是李若羌寡淡無味的人生中的一抹人煙。
小孩子的腦海中一片荒蕪，可憐的把這些少的，溫暖的，甜美的東西儲藏起來，在此後的時光中，一遍一遍回味。
房子裏面漸漸的暗淡起來。
像是往常一眼，今天爸爸也沒有回來。
顧淮西把一顆丸子小心翼翼放在嘴巴裏面，然後珍惜的拿著小碗走進臥室。
媽媽坐在臥室的床上，眼睛空洞的看著遠處。
李若羌有些害怕面前目光空洞的媽媽，好像對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，就是嘶吼和打罵。
不過最讓李若羌感到恐懼的，是媽媽惡狠狠的眼神，和惡毒的詛咒。
“媽媽，你，你吃，很好吃。”李若羌小腳摳著地面，充滿渴盼的看著媽媽。
李若羌的媽媽叫王書俊，眼神冰冷的看著李若羌：“小乞丐，被關在房間裏，還忘不了乞討，你是乞丐嗎？撿來的東西是不是很好吃？”
李若羌腳趾摳著地面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，只能低著頭。
“媽媽！你今天還沒有吃東西！”聲音帶著委屈。
他不是小乞丐，他只是心疼媽媽今天都沒有吃東西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許多年前。
小小的李若羌，像是一頭小狼崽子，不管看著誰，總是帶著那種強烈的敵意。
還沒有靠近的時候，就會炸起自己渾身的毛毛。
在一所老舊的家屬樓，最常做得事情，就是踩著凳子看著院子。
院子裏面經常會有小朋友背著書包，被爸爸或者媽媽領著。
有時候小朋友帶著紅領巾，會嘰嘰喳喳的又笑又鬧。
有時候小朋友會哇哇的大哭，家長會大聲的訓斥，但是還是會緊緊的牽住小朋友的手。
李若羌這時候總是很羨慕，好像，爸爸和媽媽也可以牽一下自己的小手。
在爸爸和媽媽睡著的時候，李若羌摸過他們的手。
爸爸的手溫溫熱熱的，雖然打人的時候很可怕，但是睡著的時候，還是想要牽一牽。
媽媽的手上經常有傷痕，但是睡著的時候總是冰冰的，自己還要幫著蓋被子。
直到有一天，二樓忽然搬來了一家人。
那家人搬來的時候，爸爸不在家，家裏只有自己和媽媽，那天自己站在防盜門的門口，一個圓臉的小朋友從外面往裏面看。
對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。
李若羌木木的盯著那個小朋友，小朋友真的好可愛啊。
小朋友看著自己不說話，以為自己緊張，笑著說：“我叫顧淮西！”
李若羌還是直直的盯著對方，希望對方可以說更多的話，但是顧淮西跑掉了。
聽到那個小包子軟軟的聲音說道：“那個小男孩真的是好可怕，他瞪著我的樣子好嚇人。”
李若羌一張黃瘦的小臉瞬間就紅了。
原來那個像是小王子一樣的小孩子，叫顧淮西啊！
第二天顧淮西從自己的門前經過的時候，自己還是直直的盯著，但是對方像是兔子一樣的，飛快的就從自己的門前走過了。
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，他沒有和自己打招呼。
李若羌想，我要是想要和對方說話的話，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呢？
然後那天把顧淮西接回家的是他的奶奶。
那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人，那天顧淮西依舊沒說話就往二樓去了，但是奶奶停下來，站在防盜門前面。
笨拙的手伸進了衣服裏面，拿出了一顆糖果，從防盜門的縫隙遞進來：“小朋友，給你吃一顆奶糖！”
奶奶說話溫柔，自己的小手碰到了老人的手，感覺溫溫的。
和自己趁著爸爸媽媽睡覺摸到的手一點都不一樣。
自己接過糖，糖果長得非常的漂亮。
奶奶臉瞬間皺在一起，像是一朵花一樣，伸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頭，但是李若羌本能的往後退了一下。
然後奶奶笑著溫柔的說：“小朋友，你可真的是個好孩子。”
李若羌看著奶奶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久。
第一次有陌生人和自己說話，那個人和自己說，自己是一個好孩子，自己真的是非常的開心。
那顆糖自己最後沒有吃，等著奶奶走了好久，一直到房間裏面都變得很暗，李若羌才走進了臥室。
臥室裏面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，但是依舊可以看出，原來這個女人是非常的漂亮的。
李若羌一進去，女人呆滯的目光轉到劉若羌的身上，然後露出那種仇恨和不屑。
“媽媽，你要不要吃一顆糖？”
李若羌剛才已經聞過，這種奶糖，真的是非常的香。
女人惡狠狠的目光盯著李若羌。
李若羌不敢說話，剝開糖紙，顫抖著自己的小手把糖遞到了女人的嘴邊。
女人一把把那顆糖給打到地下，然後不知道鉆到了什麽地方。
小小的李若羌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趴在地上，去找那可奶糖，但是找不到了。
女人看著哭泣的小孩子，不但沒有自責，而是那種狠毒的眼神：“你和你爸爸一樣，你怎麽不去死！”
小小的李若羌眼睛裏面淚水滾動，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，為什麽爸爸和媽媽都那麽討厭自己。
但是李若羌第一次對外面的世界有了明確的目標。
每天都會在門口守著，因為可以看到那位奶奶。
奶奶不是每次都會給自己糖果，但是只要是有零食，一定會給李若羌一點。
雖然李若羌對那些零食都沒有看到過，但是每次都會非常的開心，主要是每次奶奶都會對自己說：你真的是個好孩子呢。
李若羌想：我是一個好孩子，只是爸媽不太喜歡我。
其實顧淮西的奶奶就是看著李若羌可憐，後來就算是家裏做了什麽好的，都要顧淮西給李若羌送一點。
顧淮西才不願意，所以總是委屈巴巴和奶奶說：“奶奶，你是我的奶奶，不是那個小毛孩的奶奶，我不送。”
顧淮西的媽媽好奇的問：“娘，您怎麽對一個小孩這麽上心啊！”
顧家奶奶總是嘆口氣：“你不知道？欸，那就是一個小可憐！能幫就幫一幫。”
李若羌大概不知道，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憐的代名詞。別人知道自己可憐，不過是躲得遠一點，希望不會沾到自己身上的晦氣。
可是剛搬來的奶奶不一樣，她做了什麽好吃的東西，買了什麽小零食，總是會讓顧淮西拿給自己。
雖然在第一次之後，顧淮西總是態度糟糕的把糖果扔進來，或者態度惡劣得喊一句，“給。”
但是顧淮西的日常根據地，已經從窗邊到了防盜門的門邊。窗外的世界遙遠，永遠不會和自己有交集，可是門外的世界，似乎可以觸摸。
以前自己在窗子裏面看到的那些糖果，或者是漂亮的小衣服，或者是讓人羨慕的小書包，都強不過防盜門那個態度惡劣的小男孩，或者是從門邊慢慢吞吞走過的老奶奶。
顧淮西的脾氣還是一樣的惡劣，老奶奶的笑容總是那麽蒼老溫柔，那是自己僅能得到的溫暖的一切。
“媽媽，這種丸子好好吃，媽媽，你要不要吃呀？”李若羌端著兒童用的小碗，上面是白雪公主的圖案，裏面擺著幾個手工制作的小丸子。
是顧淮西下學之後拿過來的。
自己聽到了那個老奶奶對顧淮西說：“淮西，給小哥哥端過去。”
顧淮西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壞脾氣抱怨：“我不去，奶奶我是你孫子，不是那個臟兮兮的小孩子。”
老奶奶溫柔的勸：“乖，淮西把肉丸拿給哥哥，我給你吃巧克力。”
顧淮西還是不願意。
奶奶就又說：“現在就給你巧克力，你和小哥哥一人一塊，現在送過去可以了吧。”
然後李若羌就聽到了“啪嗒啪嗒”大頭皮鞋和地面碰觸在一起發出的聲音。
一會那個板著一張臉，脾氣不好的小男孩就出現在防盜門前，眼睛看著自己，態度不善：“給你，我奶奶做的丸子，可好吃了！巧克力都是我的，不給你。”
說完脾氣很差的把小碗推到自己手裏，拿著巧克力開心的“噠噠噠”的上了樓。
李若羌看著手裏的丸子，聞著香氣，再看看“噠噠噠”跑開的小人影。
然後就聽到樓上老奶奶問顧淮西：“把巧克力和小丸子都給哥哥了嗎？”
顧淮西用對自己完全不不一樣的，甜甜的語氣說：“我這麽乖，當然都給了哥哥了。”
樓上的老奶奶就說：“淮西真是好寶寶。”
顧淮西驕傲的語氣甜甜的說：“對，淮西是寶寶。”
李若羌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嘴角勾起來，明明沒有給自己巧克力，顧淮西在說謊。奶奶的聲音，和顧淮西的聲音，自己能聽得清清楚楚呢。
這大概就是李若羌寡淡無味的人生中的一抹人煙。
小孩子的腦海中一片荒蕪，可憐的把這些少的，溫暖的，甜美的東西儲藏起來，在此後的時光中，一遍一遍回味。
房子裏面漸漸的暗淡起來。
像是往常一眼，今天爸爸也沒有回來。
顧淮西把一顆丸子小心翼翼放在嘴巴裏面，然後珍惜的拿著小碗走進臥室。
媽媽坐在臥室的床上，眼睛空洞的看著遠處。
李若羌有些害怕面前目光空洞的媽媽，好像對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，就是嘶吼和打罵。
不過最讓李若羌感到恐懼的，是媽媽惡狠狠的眼神，和惡毒的詛咒。
“媽媽，你，你吃，很好吃。”李若羌小腳摳著地面，充滿渴盼的看著媽媽。
李若羌的媽媽叫王書俊，眼神冰冷的看著李若羌：“小乞丐，被關在房間裏，還忘不了乞討，你是乞丐嗎？撿來的東西是不是很好吃？”
李若羌腳趾摳著地面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，只能低著頭。
“媽媽！你今天還沒有吃東西！”聲音帶著委屈。
他不是小乞丐，他只是心疼媽媽今天都沒有吃東西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